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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驚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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範遠瞻自小便手巧, 小時紮風箏, 裝索子套鳥, 甚至幫娘親做絹花, 樣樣都做得來。

範積蘊以為他兄長要做什麽玩意兒哄溪兒玩, 卻不想他拿那劈得極細的篾條來,用細麻繩子七繞八繞,便綁了個半球出來, 這球還不大圓,看上去像切了尾巴的大冬瓜。

範積蘊不解, “大兄,你這是要做甚?”

範遠瞻看了他一眼,笑笑未說話, 轉而從旁邊三下五除二拿過一沓宣紙,用些許漿糊將一張張宣紙糊在這東西上。

宣紙又薄又透,範遠瞻刷刷將這玩意兒糊了個密不透風,接著又掰開剛剛搭好的架子,將三根蠟燭朝上夾起來並在正中, 這玩意一下變得如同個燈籠一般。

“不對吶,這燈籠上面怎麽不開口?”範積蘊滿腹狐疑, 不知他兄長究竟要弄什麽。

範遠瞻研開墨, 挑了只不那麽禿的筆,撇去多餘墨汁,刷刷幾筆往這怪模怪樣的東西上畫,邊畫邊說, “要的便是不開口。”

範積蘊書也顧不上抄了,坐在燭光下看他動作。

範遠瞻並未學過畫,卻勝在手巧,只見他幾筆畫出來,卻畫了個人五官模樣,接著放下墨筆換朱砂,朱砂刷刷一點,塗紅了這人頭燈籠的兩頰與嘴唇,霎時便像外頭清明或七月半賣的紙童子。

“嘶!”範積蘊望著這裂開猩紅大嘴的紙童子,心中詭異得緊,“大兄,你弄這玩意做甚,人瘆得慌。”

“瘆人罷?”範遠瞻不緊不慢地望了句,提起墨筆給這紙童子點了雙目,這紙童子瞬間像瞪著人瞧一般,嘴裏好似還在桀桀冷笑。

範積蘊忙避了避。

範遠瞻卻繼續刷漿糊,在紙童子下半段黏上長長的一條裙擺,又提筆刷刷兩筆畫出交領,接著在燈下綁了根長長的棉線。

他掀開紙裙擺,點著那三根蠟燭,不一會,紙童子輕輕飛起來,若不是範遠瞻牽著拿根棉線,說不得還會飄到房頂去!

然而縱使這樣,已經足夠嚇人,那紙童子在半空中盯著人看,因裏頭有一團黃黃的光,血盆大口與點漆眼珠子越發詭異明顯。

“啊!”範積蘊短促驚叫一聲,好一會方捂住胸口,看他兄長,“大兄,你弄這玩意作甚!”

範遠瞻將紙童子扯下來,掀開裙擺用篾片壓滅裏頭的燭火,笑了一下,“你不是說要出口氣麽?走罷。”

“就用這玩意出氣?”

範遠瞻頷首,輕笑一聲,“人若做多了虧心事,不怕人總怕鬼。走罷。”

範積蘊看看他大兄,又看看紙童子,“大楚興,陳勝王?”

兄弟倆提著燈,悄悄走出去。

今日無星無月,借著那點不知從哪來的暗淡天光,兄弟倆慢慢走到他們祖母家前。

範遠瞻低聲道:“等會我點了燈,你便將雞弄出來,戳戳雞,盡量引得公雞叫起來,公雞一叫你便出去,徑直往家走,你身手不似我利索,莫被人堵到了。”

範積蘊忙點頭,“嗯,我知。”

村裏頭所有人家院子都淺,仿佛六歲孩童身高,兄弟倆身高腿長,略一跨便跨了過去。

範遠瞻蹲在牛角娘窗下的拐角,取出火折子,輕輕點燃孔明燈,火苗騰一下燃起來,熱氣烘得紙童子慢慢往上升,他輕輕伸手推了推,那燈便晃晃悠悠往牛角娘窗前飄去。

範遠瞻避在墻角,並不冒頭。

見著火光,範積蘊在另一頭戳了戳雞,一群雞被弄醒了,咕咕地叫著,範積蘊輕輕學了聲雞叫,“喔喔喔——”

幾只公雞立即被帶動起來,高亢的雞叫聲瞬時響起,“喔喔喔——”

範積蘊怕被人發覺,忙輕手輕腳跨過院墻往外走,身後雞還在叫。

範不難家三間臥房,桂娘與牛角娘睡在那頭邊角,範不難與萍娘睡在這頭邊角。

他聽見雞叫,疑心有人偷雞,穿著中衣,悄悄打開房門去看。

不想一出去,就見一女鬼靜靜飄在他娘窗前,血目紅唇,觸不及防之下,範不難嚇得一聲嚎叫,“嗷——”

他跨過門檻的腳頓了一下,囫圇一摔,險些把門牙摔掉。

他被嚇得臉色青白,顧不上雞,手腳並用轉身就往家裏爬,一下撞到門框上,腦袋嗡一聲。

全家被他這動靜驚醒,範遠瞻也是一驚,手一抖,手中的線放長了些,那燈往範不難那邊飄了一下。

範不難剛從撞擊中緩過神來,卻見女鬼直往他撲來,頓時嚇得肝膽俱裂,頓時裝得門與墻哐哐作響,幾乎夾著腿躥上了床。

三步並兩步,範不難鞋也未脫,直接連滾帶爬上了床。

“鬼叫甚?”萍娘剛被他吵醒,還未明白外頭發生了何事,卻覺身下一陣濕熱,還伴著尿騷味,頓時一聲驚叫,又推又打,“要死!你作何爬床上尿?!”

她轉頭方發覺自個相公渾身打著抖,身下還在淅淅瀝瀝地接著尿。

範不難牙齒咯咯作響,虛弱得幾乎說不上話來,“鬼,鬼在,在外頭。”

萍娘渾身打了個哆嗦,她素日膽大,此時卻被嚇得渾身僵直,從窗口望去,依稀能望見外頭的火光。

“啊——”她一聲尖叫,顧不上被窩裏的尿,與範不難一道將被子一拉,窩在床上發抖。

牛角娘人老覺淺,一下被外頭的動靜吵醒了,她不明所以,皺著眉,正想出去斥責兒子兒媳半夜還在嚷嚷,卻不想剛一下床,床前一個白衣女鬼睜著一雙血目正靜靜瞧她。

外頭一片漆黑,這女鬼的模樣卻格外清晰,牛角娘一下嚇得話都說不出來,呆怔在原處,雙耳只聽胸腔裏一顆心跳得嚇人。

過了好幾息,她方回過神來,慌慌張張轉身想往床上躲,卻布放一下撞上床腳,“砰”一聲整個床都搖起來。

範遠瞻正在外頭凝神聽裏頭動靜,聽動靜知曉她醒了,拽拽手中的繩子,燈籠飄上又飄下。

牛角娘見這女鬼上上下下飛躥,仿佛要奪門而入,瞬間嚇得“啊——”一聲叫起來,整個人往床上爬。

身後那女鬼還在飄動,她禁不住尖聲哭起來,又哭又嚎。

與她同床的桂娘被祖母動靜鬧醒,轉頭卻見一白衣女鬼,叫都未叫出來,雙眼一翻便昏迷過去。

村裏其他人都住得近,聽到動靜,許多人忙走出來看,還未走到牛角娘家,便見她窗下有個白影,模樣清晰異常。

於是,這夜,無數人被嚇得嚎叫起來,一時,大人嚎叫聲,小孩哭聲,狗叫聲,無數聲音混雜一起。

範遠瞻亦沒料到事情鬧得那樣大,他忙扯著繩子,將燈籠拉到近前,用瓦片將火壓滅,又將燈籠團起來,迅速壓成一小團握在手裏拽著。

跑出來的人遠遠瞧著,亦不知墻角還有一蹲著的人,只見那白衣女鬼一個疾飛便消失在墻角,隱沒而去,頓時嚇得更慘。

無數人跑動起來,人心惶惶。

範遠瞻趁機悄悄跨出範不難家院墻,沿小路往家趕。

範積蘊就在家裏候著,一見他回來,緊張叫道:“大兄。”

“無礙,莫慌。”範遠瞻說道,與範積蘊一道回廚房,從水缸裏舀了一點水潑在鍋裏,而後將手中拽著的燈籠團點起火塞進竈膛,一把火燒了。

他望著弟弟緊張的臉,輕聲道:“此事你知我知,天知地知,可知曉?”

範積蘊忙點頭。

兄弟倆燒完東西,範遠瞻特地將灰捅入竈膛下的灰堆裏,與以前燒出的灰混在一起,這下便徹底瞧不見燒東西的痕跡了。

範積蘊松口氣,他兄長拍拍他肩膀,帶頭往外走,“睡罷。”

“哎。”範積蘊用力一點頭,跟在他屁股後頭回了房。

第二日一大早,村裏沸沸揚揚,許多人在樹下吃早飯時,都在說昨日鬧鬼之事。

許多人信誓旦旦,昨日瞧見一女鬼飄在牛角娘窗前,陰森森盯著她。

“你家離得那樣遠,你怎麽能見著?”

“哎,昨日不是叫麽?我爬起來一瞧,老遠就看到了那白影,瞧得可清楚了!”

“我也瞧見了,那女鬼還扭頭朝我笑了一下,接著一閃,躥到墻角原地不見了,好家夥,嚇得我汗都出來了。”

說話的人壓低聲音,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。

旁邊人問:“你們說會不會牛角娘做了惡事,鬼找上門來了?”

“我瞧著像是,不是說溪娘親娘已經死了麽,牛角娘收了錢答應要將人好好養大,卻又想賣了人家,人親娘不找上門來吶?”

“哎,我瞧著也是。”

“溪娘說不得真是她親娘在保佑她呢,你們瞧前陣子的田螺,過幾日又說要去賣什麽飯,都說這些主意是夢到的,這麽說來,可不是溪娘親娘不忍她受窮,在夢裏告訴她麽?”

“哎,我就說一十歲的小女娘哪來這些本事,原來根子在這。”

“你們說,人親娘都找上門來了,要不請人做個法,將人送走。”

“反正我不怕,我又沒做虧心事。”

“我今早瞧見範不難又去請黃大夫,說是他娘病了,你們說牛角娘該不會是嚇病的罷?”

範溪一早起來去澆菜方知昨夜出了事。

別人問她時,她一臉茫然,她完全不知此事何起,更不曉得她還有個已變成了鬼的親娘。

問話人見她這模樣,又頗為憐惜地說了一句,“你娘疼你,許是怕嚇著你,故不上你跟前來。”

範溪胡亂點點頭。

她回去與柴娘一說,柴娘也才知這事,她倒不怕,聞言還解恨地吐了口唾沫,“該!誰讓那老虔婆欺負你母女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我爹與我叔每年給我講鄉下的鬼故事,開頭必定是你知道那誰誰誰吧?接著便是與那誰誰誰相關的鬼故事……弄得我存了一肚子鬼故事。

好想給大家講鬼故事啊,打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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